4.  政治的限度

世界政治意愿的危机


 

国际社会现在越来越多地把世界问题挂在嘴边，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解决问题。干打雷不下雨总是件烦人事，即使真的只是说天气，这是马克·吐温的话。如果事关国际社会面临的问题，那可就是大难临头了。这些问题不会自己解决自己。只有象尤·坦说的那样，所有国家和民族追求互惠互利的全球性目标，结成全球性伙伴关系，这些问题才会消失。然而，这需要政治意愿，而目前国际社会还无力结集这种政治意愿。国际政治意愿的危机是最大的危机。

过去没人关心也并不需要伙伴关系来解决全球性问题。现在我们需要这样的关系了，政治家和国际发展专家深知它能给人们带来广泛的利益，这种关系却遥不可及。它能带来和平与安全，足够的食品，可持续利用的能源和资源，可持续的环境，以及穷国和富国之间的平等。许多宣言、决定里有具体目标，许多行动计划里有达到目标的途径和方式。但是进展缓慢。一国一地的计划和政策无法解决我们面临的问题，而政府却不愿意建立世界性的伙伴关系，在全世界解决这些问题。

尤·坦说得对，只有全球性的伙伴关系才能解决“世界问题”，如果我们明白安全、食品、能源和资源、经济发展和环境的问题的性质，我们就会明白这一点。

 

问题重重的世界

 

安全

 

安全－－确切些说，是缺乏安全－－不仅是各国政府的问题，也是全世界人民的问题。人们无处躲避致命武器的伤害，成百万吨的烈性炸药足以杀死地球上的全部生命。（目前地球上每人能“分到”相当于几十吨TNT的炸药。）巨额资金－－每年约几百亿美元－－被用于制造杀伤力更强的武器。这样的疯狂局势还要疯狂发展到什么时候？我们还能有多久将生命、文明的生存，如果不是全人类的生存，系于世界上的“恐怖的平衡”？坐在我们每人的那数十吨TNT－－这个份额每天都在增长－－之上，这些就不仅是学术问题了。

缺乏安全是一个世界问题。它根源是旧时代的逻辑，国家主权。有人说，主权国家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这话对极了。他们的安全必须依*军队来保证，建立在入侵和威慑的威胁上。富国需以武力保护和扩大特权，穷国则需以武力夺取特权。不平等的各方都以主权者自居，让他们放弃，或只是裁减，其军事力量，根本就办不到。他们需以武力保证既得利益。

既然缺乏安全是一个全球问题，那就只能全球性地解决。就是说，所有国家的安全政策都要步调一致地改变。如果一个被武力包围的国家交出武器（即使日本也依*联合国维持其战后安全，并且被迫建立大规模的防御部队），对富国来说便是失去财富，对穷国来说便是失去发展机会。无论穷国富国，绝不会独树一帜地将武器熔化了铸成犁头－－这等于熔刀剑铸铁锹，为自己掘坟墓。

站在主权民族国家的立场，安全就是个无解的问题，他们要以武力抵御外敌，保护其财富和资源。在这个时代，国家间既相依相*，又有足够的武力互相摧毁，没有世界安全就谈不上真正的国家安全；民族国家都老子天下第一，只顾自己，世界安全就不存在了。但是如果换一个立场，让大家看到新的共同利益，那么各国政府就能真正迈向国际谈判中的目标：结束军备竞争，停止核武器扩散，控制飞速膨胀的常规武器交易。各国人民和政府将会共同制定出更大范围更有效的安全措施－－销毁所有核武器，禁止生产和出口钚，严格限制常规武器的制造和销售，并且共同建立有足够的仲裁能力并有足够的力量实施其仲裁的维持和平体系，这样做利己利人。阻碍实现这些目标的，惟有各国政府及其支持者。

 

食品

 
另一个世界性问题，是食品的生产和分配。世界人口日益增长，如何为他们，尤其是其中最贫困的那些人，提供足够的食品？食品问题不仅仅是人口问题的一部分：如果能够协调政策，保证恰当的生产和分配，我们的粮食足以多养活8－12亿 人。世界粮食生产得益于绿色革命，过去几十年人口爆炸，而粮食生产也大大高于人口增长。直到现在仍是如此。全世界粮食储备达3亿多吨－－尽管大片土地被用 来种植赚钱的经济作物。如果平均分配，世界上的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

子都可以分到至少200公斤口粮。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近十亿人在饥饿的边缘挣扎。

世界上的食品并没有平均地分给全世界的人民：食品的分配及生产形式都严重地向富人倾斜。那些出得起市场价的人要什么有什么，要多少有多少。谷物用来喂牛，七份粮食才能变出一份昂贵的牛肉；而浪费了这么多粮食才生产出来的肉，却被人拿来喂猫儿狗儿什么的；直接供人消费的谷物，在运输和储藏的过程中也被大量浪费。美国人吃掉的粮食只有印度人的十分之一，但美国实际消费的粮食比印度多得多。

世界粮食生产水平持续增长，却无法消除日益严重的饥饿，除非有世界性合作性政策挽狂澜于既倒。第三世界大部分地区的农业，仍然停留在原始阶段，通常仅够维持生存；能有现代化农业的农民，几乎清一色住在发达国家。如果世界经济和食品没有新格局，许多人就只能*发达国家的施舍过活。世界食品系统生产不平均，分配不平衡。挥霍和贫困、低效都造成粮食生产的浪费。

全世界齐心协力消灭饥饿和营养不良，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解决世界食品问题。不能单*富人无私地节制粮食消费，改变饮食习惯；如果不能重建国际市场体制，需求的减少便会很快导致产量的降低。也不能单*改善国际市场体制；如果富人挥霍依旧，穷人永远低效，饥饿便会持续下去。甚至不能单*提高穷国的生产效率－－发展中国家需要最适宜的农业新技术，更好的土地占有制度，更多更廉价的能源和肥料，以及一个世界粮食银行，在紧急时刻提供粮食，稳定价格。只有兼备这些条件，只有全世界联合起来打击饥饿和粮食匮乏，世界粮食问题才能够得以解决，人类才能摆脱饥饿带来的无力和暴力，迎接其它挑战。

 

能源和资源

 
1972－1973年的石油危机横扫世界上的富国和穷国，大家从此知晓世界能源体系岌岌可危。如果现有储量耗尽，世界经济又得不到其它能源，那时将有大危机，过去的危机比起来就不过是一次规规矩矩的彩排罢了。以现在的能源消耗速度，现有的石油和天然气储量能用三五十年。（不过，如果能进行二次提炼，或发

现更多的石油和天然气，期限还可能延长。）煤炭还能维持数百年，但大规模的露天剥采将带来严重的健康和环境问题－－而且水可能会不够用。即使最乐观地估计，人类到下个世纪初，便需要一种可再生的或能大量供应的能源。而计划须从现在开始，因为从开发到国内国际应用的周期相当长。轻水核技术已经开发出来了，但需要一种稀有昂贵的铀（U[h1] 235），还需生产剧毒易爆的钚（P239）。重水反应堆可以利用 丰富的U238解决铀的供应问题，增殖反应堆可以生产无限多的可裂变物质。但是 人类是否已经足够成熟，能够保证这上千吨的钚不发生意外，不被用于有组织的侵略和个别人的恐怖活动，这还是个问题。

也有些丰富易得的能源。虽说现在还很昂贵，将来它们有可能在经济上具有竞争力。这些能源利用水流、风流甚至海洋，尤其是源源不断来自太阳的能量。有些技术直接将阳光转化成电能，或者利用阳光加热水或其它液体，进行加热或冷却，或驱动涡轮。还有些技术利用热带海洋表面暖深处凉而产生的温差。有些装置利用阳光车水浇田，烧水做饭，那更是天才的发明。我们已经有了利用可再生能源所需的技术知识；目前我们无法广泛地利用这些知识，是因为设备昂贵（还有坚持采用化石和裂变能量的强有力的院外游说集团）。但费用不是永久的障碍。 目前，太阳能技术耗资巨大，使投资者望而生畏，但如果扩大市场，太阳能技术的成本就会低于裂变发电。据“人类目标”研究小组估计，13.4亿美元的投资即可大幅度降低太阳能技术的成本－－这些投资主要用于刺激太阳能中介市场。降价完成之后，正常的市场机制便可以运作；补贴便可以停止。5  如果现在能够成功研究和 开发太阳能，尤其是在英美和日本，上述目标有望在本世纪末实现。

富国政府应该联合起来，使太阳能技术经济实用；其社会效益和长期经济效益比直接财政风险高出无数倍。能源高消费的国家用不着在仰仗又贵又不可*的进口能源，而穷国大都在阳光充足的热带和亚热带地区，他们也将实现能源自给。富国肩上援助的担子就会越来越轻了。
世界能源战略的目的是给人类以安全、清洁、经济、易得的能源，这个战略定能实现。发达国家有先进的研究开发设备，应将大量资金投入前景最好的太阳能及相关技术的开发。国际投资及财政机构，如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及其在各地的相应机构（尤其是阿拉伯国家的银行和基金会），应在急需能源的发展中国 





5  罗伯特·莫雷和保罗·拉·薇奥莱特的《评估太阳能转换》一文中有详细的计算，载《地球村里的目 标》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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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大力开发市场。大片荒置的偏远土地（比如沙漠）应用来建设大规模的太阳能工场和设备，转化能量，对外出口。此外，能量技术领域的跨国公司应召集最优秀的工程和规划人员，大量生产适用于资本匮乏劳动力密集市场的中型转化设备。只有全世界齐心合力，能源才能满足世界上投资、操作和维持的需要以及人们的消费方式。

有了安全、丰富的能源，我们就在解决世界资源问题上有了长足的进步。许多资源可以循环使用，更多的资源可以通过二次提取获得－－只要有足够的能源。国际经济秩序更加平均（因而焕然一新），世界工业体系于是更为分散，人类因此得以有足够的物质资源－－金属以及矿物，使工业生产长盛不衰。

不过，要使世界工业与经济体系更好地发挥作用，必须先消除浪费，其原因既有富国的过度消费和人为报废，也有及穷国的低效率和不发达。我们需要一种新的经济核算方式，不以能源和物质的产量，而以其实际效益作为判断的依据。这种核算不是短期经济核算，而是社会和环境核算。在一个有限的拥挤的星球上，短期经济核算必然导致长期的社会冲突、不平等，及最终的崩溃。

 

经济发展

 

减少浪费和提高效率本身并不能解决世界发展中的主要问题：贫困和贫富悬殊。不发达，保护主义，依赖，债务，人口增长，人才流失，这一切使发展中国家经济无法真正增长。现在，全世界五分之四的GNP由五分之一的人口创造－－他 们也拥有全世界五分之四的财富。
尽管情况很糟糕，解决的办法总是有的。据世界银行的估算，如果从现在开始，人们每用一桶油就投资一美元，到本世纪末就能把贫困这个老大难问题给解决了。十来亿人能摆脱扭曲的不人道的生活，过上像样的日子。这么一笔钱不超过特权阶层买烟酒和化妆品的年增长量，当然不是个大数目，应该很容易筹集。但是，世上的有钱人一点特权也舍不得放弃，联合国提出以GNP的0.7％作为财政援助，这 本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偏偏是那些最大最富的国家最不愿朝这个目标迈步。

说到底，世界最需要的不是慈善，而是更多能帮人帮到底的协助。中国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给饿汉一条鱼，不如教他去钓鱼。（还可以再补充一点，帮他找些合适的渔杆。）可是现在发展中国家既没有本事在家门口钓大鱼，也没有能力找合适的渔杆。他们几乎完全依赖发达国家的科学技术，不仅长不了自己钓鱼的本事，别人有的那些本事他们也用不上，甚至根本也学不来。

找适用的渔杆也有同样的问题。联合国《国际经济新秩序宣言及行动计划》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帮助发展中国家逐步取得自立，但实施越来越难；“行动计划”就这么不了了之。世界缺乏能源、资源和资金，富国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保护他们自己的经济，他们比1974年（最初实施国际经济新秩序的年份）更不愿意为世界的发展做出牺牲。因此，这些原则尽管重要甚至必要，却不过是一个乌托邦。

 

环境

 

安全、食品、发展、能源和材料资源诸多问题背后，是环境问题。这是一个基本问题：如果没有可居住的环境，也就没有安全，没有食物，没有能源和资源可使用和消耗，当然也就没有发展。可我们现在也许仍在严重地破坏环境，一方面对环境的索取越来越多，一方面却把它弄得无法居住。
不仅因为人口多于历史上以往任何时候；而且因为这个世纪我们要求获得越来越多的食物、能源、其它资源以及一大堆往往未必有用的物品和技术，这些要求已经太过分而且不理智。因此，我们加给环境的负担，不仅是人口数量的作用。如果我们像一万年前我们的祖先那样生活，哪怕人口比现在，甚至比下个世纪更多些，环境也负担得了。但是我们开采和消耗的金属、矿产和燃料、生物圈里的森林和其它植被比自然界、森林或农业所能再生的多得多，而且污染了陆地、水域和空气，结果就会破坏自然周期和微妙的平衡，而那是数百万年适应、进化的结果。我们没有尊重这些过程，向生物圈的生命组织中注射了约七万种不同的化学合成物。这些化学合成物，再加上砍伐森林、过度农耕、过度放牧以及过度捕鱼造成了严重的，甚至是不可弥补的破坏。我们改变了生物圈的动态平衡，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我们造成的世界气候的变化，再清楚不过地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大家都感觉到世界气候很不正常。许多地方出现酷暑和暖冬。英国挪利其（Norwich） 大学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1980、1981和1983年的气温达到历史最高峰。这不是偶然现象。燃烧煤、石油和木材所释放的二氧化碳覆盖了地球，使地球的热量无法散发到向外层空间。这些温室气体不断积攒，如果我们仍以现在的速度（甚至稍慢于现在的速度）释放这些气体，地球上的平均气温将升高5摄氏度。

5度看起来好象没什么，但其影响不容忽视。世界气候是个微妙复杂的系统 ；即使微小的变化也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全球平均气温下降10摄氏度就会出现冰川期。气温仅仅降低2.8摄氏度便改变了史前气候，恐龙因此失去了它们赖以生存的 湿地。目前的升温趋势同样会产生严重的后果。许多因素影响着全球气候，我们现在还不完全了解，但气温升高1.5度就有可能再造公元1世纪的气候，那时北欧的海盗来到一片葱郁之地，称之为格陵兰*。如果气温升高2.8度，北海将变得与地中海一样，海水温暖，海岸线长满棕榈树。冰封雪冻之国将变成度假的天堂，全球的农业却要遭殃了。美国中西部将终年尘暴不断，季风吹不到印度次大陆，也不再浇灌中亚的沙漠，雨水都降到撒哈拉，赤道非洲就要成为干旱地带。

大气变暖还将带来其它严重的副作用。极地冰帽融化，使海平面升高，海水会漫过海岸，将一些世界主要城市淹没。海洋中重量分布改变，地球将轻度改变其自转角度。而这小小的变化就会改变极地位置，更严重地破坏气候。最终，不仅是农业，就连人类生活的最起码条件也会被严重地毁坏。

大气不断受到污染，会严重影响健康。含氯氟烃聚集，起保护作用的臭氧层就会减少，过多的紫外线将穿透大气层，导致皮肤癌发病率升高。即使减少或停止释放这些气体（主要产生于普通化学烟雾剂），臭氧层和大气中化学物质的平衡也很难恢复了，因为我们无法恢复足够的树木－－将来也不大可能，原因是砍伐森林不容易制止。目前至少还有20亿人用木柴取暖做饭；世界上的森林正在迅速消失，其中大约80％化成了烟雾。同时，热带雨林也在逐年减少，一半是贫困地区刀耕火种的农业造成的。照这样，热带雨林到本世纪末就没有了。






* 格陵兰，Greenland，意为“绿地”。——译注

我们对环境造成的坏影响有着复杂的根源；它与价值观、生活方式以及具体的经济现实相关。富人挥霍浪费，穷人极度贫困，过分生育，这些都剥夺和破坏着生物圈－－“全世界的公共财产”，我们大家生活和健康的保障。如果富人不再这么浪费，穷人不这么贫穷，如果富人和穷人都能精打细算，那我们对环境的破坏就可以得到控制。这些不是做不到，只是这需要全世界联合起来传播相关的观点，必要的技术，当然，还要按需分配全球财富。到目前为止，世界上的国家和政府还没有实现这些目标的政治意愿。高谈阔论还没有变成实际行动。

 

未曾意识到的义务

 

制定全球目标并协调达到这些目标的各种政策是联合国份内的事。它几乎代表世界上所有的国家（1988年底有159个成员国），代表们可以在一起讨论所有世 界共同关心的问题。然而在责任和实施这样的关键问题上，联合国没有充分发挥作用。它做决定发宣言，有些决定和宣言甚至批评从前的决定和宣言没有执行。但是这个组织似乎激发不出实施决定和宣言的政治意愿。于是它陷入了一种困境。一方面，它担负着代表和保护全人类基本利益的使命。另一方面，它又是各主权国家的论坛，必须尊重各国对利益的理解。这样的理解很少与全世界的长远利益一致。于是联合国的理论和各成员国的实践之间就出现了一道鸿沟。会议上全人类的普遍利益说得冠冕堂皇，然而一到按原则办实事，各国就纷纷鼠目寸光缩回到国家利益的小圈子里去了。

强大的发达国家把国家利益与世界利益分得一清二楚；他们对联合国的财政经济都透着这种精明。有些国家认为联合国的财政紧张正是有利可图之处。他们行使否决权办不到的事情，可以通过收紧钱袋办到。
国家利益和世界长远利益的差距也显示在发展中国家的政策宣言中。例如，《国际经济新秩序宣言及行动计划》肯定了主权国家不可割裂的完整，包括对所有自然资源和经济活动的完整的永久主权。每个国家都有权以它认为适当的方式使用在其领土上发现的资源，并将使用这些资源的企业国有化，或依照自己的法律，将这种所有权转移给它的国民。国家有权组织资源卡特尔，以便促进其经济利益，别

国有责任尊重这种权利，不得以任何方式限制这种权利。然而发展中国家又需要所有国家合作建设与所有国家利益相一致的平衡的世界经济，在此过程中创造更合理更平等的国际经济关系。

人们不禁要诧异，如果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领导人都只是蝇蝇苟苟于本国最直接经济和政治利益，又如何实现那些重要的长远目标，诸如纠正或消除不平等、消灭不公平、缩小贫富差距以及保证经济和社会平稳发展。

关于新经济秩序的讨论，以及关于安全、裁军、粮食、能源、环境、人口以及一系列相关话题的讨论，都由于双重利益而毫无结果。联合国里的倾向截然相反，许多重大国际问题就像布利丹的驴子一样，可能把自己给饿死*。

一些流行价值观和期望一代传一代，而今已过时，联合国的境况只是看得见的表现。世人认为自己的利益与全人类的利益一点不搭界，只希望他们的领导人像看家狗似的守住眼前这一点国家财产。

总的说来，他们的目标和期望仍围着守住或获得短期物质效益转圈圈。无怪乎他们的政府（虽然也有几个例外）一门心思兢兢业业地保持并加快国民经济增长速度，搜刮一切能得到的自然资源。这本身不足为奇，只不过体现着西方拜物的现代主义在全世界的影响。但它们从几个方面形成了世界发展的内在限度，而不仅仅是阻碍社会在更坚定的政治意愿造就的更宽广的天地中获得利益。

尤坦说得对。如果不尽快建立全球性的伙伴关系，通过国际合作追求全世界的目标，不安全、饥饿、能源与资源匮乏、贫富悬殊和环境状况将会恶化，导致灾难。没有什么先天的障碍阻止我们建立有远见卓识的全球伙伴关系，并使林林总总的宣言、方案和计划不仅在嘴上取得一致而且也能付诸实施。目前政治意愿的危机所导致的内在限度可以消除。但是，世界上各国团结起来消除内在限度，还是最终被内在限度消除还没有分出胜负。






* 布利丹的驴子（Buridan’s ass）源自14世纪法国哲学家布利丹写的一篇寓言，讲一头驴子站在两捆同样的干草之间，不知该先吃那捆，结果活活饿死。——译注

5.  超越内在限度

未来世界的基本法则


 

我们批判了对现代主义衰败的浑然不知，哀叹了当代文化中积极憧憬的凋萎，警告了国际政治意愿的危机，现在，该提出些建设性的意见了。这一点我只想简要地带过，因为我的这本书是要显示并挑战内在限度，而不是长篇累牍地幻想乌托邦。但对未来，我们总能说些什么，既有积极意义，又不是不现实的乌托邦。

因此，我要集中探讨几条必须的基本法则。我们需要实用的新法则来引导个人价值和志向的发展，指导当代文化的复兴，促进更高层次的政治意愿，为各民族和国家间的共同态度和关系提供参照。“国际道德新秩序”和“国际行为新准则”这类词语使用频率越来越高，这说明人们越来越意识到这类基本法则的必要性。我们在这里提出的法则可以分为两大类：人类志向的基本法则和国家及民族关系的基本法则。

 

人类志向定向的基本法则

 

我们要从头开始。我们的世界多种多样，相依相*，急需全球伙伴关系来解决世界问题。我们需要个人价值和志向的深刻转化、我们滞后的文化深刻的更新，以及共同的政治意愿。只有从根底开始，奋力向前，才能达到这些目标－－人们得了解新形势，调整自己的眼光。这过程已在这里或那里开始，途中危机四伏。某些不适宜的取向可能得势并产生影响。适于某地的价值观可能不受制约地传播，削减多样性，终于变得不适宜。时间紧迫，因此需有几条基本法则，对内在限度的超越才能走上既适应全球又照顾各地的道路。这些基本法则本身绝不能成为束缚，而应是志向的核心。它们须以普遍价值为基础，达到普遍价值的道路有许多条。
真正的普遍价值确实存在。在各大宗教的核心，在我们最高贵的文化传统中。天下的兄弟之情，邻里之爱，推己及人的最高原则，是所有文化的共同理想。无数代人据此结成社会联盟，建立友谊，它们激发了伟大的艺术作品，至今仍是我们最高志向的核心。真心肯定这些根本的精神真理，今日世界将受益无穷。但只有超越使世界四分五裂的宗教教条，政治意识形态和国家联盟，重申所有宗教、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