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现代部落:有目的的社区
“社会因缺乏个人动力而停滞;动力因缺乏社会认同而消褪。”
——威廉·詹姆斯 |
“部落组织”这个名词,在全球优势文化中通常有负面的含意。上一个世纪的书籍——包括人类学的教科书——和从1930年代到1960年代好莱坞制作的西部片中,把部落生活描写成“原始”人类特有的。这种定义源自于城邦年轻文化统治者的观点,把所有社会系统拟想成强制的统治组织。在阶级制度中有好/坏,较好/最好与统治者/被统治者之分。
然而,过去的永续部落文化并无消灭不同种族,也未出去同化他人,而是体认到不同种族有不同血统、生活形态、宗教和维生方法。在部落世界里,不同族群可以比邻而居,互相贸易和合作,甚至产生冲突,然而仍旧维持特有的本质。今天,我们正需要一种如此了解人类差异的生活方式。
部落间为了维持部落性,一致反对任何一群人尝试剥削、奴役、征服或消灭其他族人;他们知道这种行为只会培养出更多同类型的人。部落间相处有如大家都在同一个世界一起生活。就因为这个理由,他们长久下来亦同意维持各自独特的本质,进而提升人类的多样性。
部落和社区
部落最基本的单位是家庭。许多像位于卡拉哈里沙漠的部落,完全是由一个家族衍生而组成的,通常都只有10个人左右。在西方社会有些家庭组成类似部落的关系:美国肯尼迪家族就是著名的例子。至少在他们之间有一种“这就是我们”的共识。把你的家庭视为一个部落,可帮助建立自我认同、力量、弹性和极重要的归属感。
今天许多人选择牺牲家庭文化(注重团聚及建立分享经验的感觉),代之以消费文化。虽然小一点的房子和车子,可能让父母有多一点的时间在家与小孩子相处,他们选择夫妇都工作以拥有更大的房子及更新的车子。他们也牺牲了在部落时代重要的家庭连结的建立仪式,像是一起吃饭和家庭长谈,代之以企业资助和广告导向的电视节目。
逐渐地,人们决定简化生活,减少花在统治文化之商业世界(和其主要的支持者,电视)的时间,而将精力转放在他们的家庭——实际上,就是他们的部落。
从电视/消费者/大众传播媒体所灌输的“更多、更多、更多”的狂乱中退回来,并且改善一个人的意识和行为,是很可能做得到的。一种方式是让家里的每一个人更直接参与日常生活所需,这可以让人们感受并且看见,他们的努力和所享用的食物或温暖之间的关联。
觉醒的人们也逐渐搬到周围有泥土的房子,来种植部分食物,并且有足够的树木来取得可再生热源。你可以找到当地的饮用水源,设法产生自己的电力,建造地窖以储存冬天的食物。现在,许多人心系着地球,而选择地方性家族部落式的生活。
有目的的社区
家族部落的下一步,是分享共同兴趣的部落。
这是由在同一地区居住的人组成的,他们分享食物的供应,一起建立燃料的供给,并且合作创造生活空间。我们可以在美国原住民的生活中,及欧洲人在美国西部定居的故事中,看到这第二层部落的例子。他们创造具有共同生存利益的社区,并因而达到某种程度的保障和稳定性。
除了生存上的考量,社区还有两个重要部分;安全和人与人之间的互动。自从原始人开始生火,并且在火堆旁团团紧*一起,希望这奇妙的温暖可以使他们远离邪灵并且赶走老虎和熊,此二者便是社会基础。
弗洛伊德曾指出,任何人群,不论是在公司、社会甚至国家,最后都会重组成一个家庭式的组织。在其中,父母亲的角色浮现,兄弟姊妹间的竞争显露,并且人们会找到自己在社会中的定位和角色,而这通常与他们在自己家中的定位和角色相符:坏男孩、可爱的小孩、小教授、教养者、教唆者等等。弗洛伊德还证明,父母的角色失去功能时(如发生在希特勒时的德国),整个家庭(在此例子中指德国这个国家)将会失去功能。
在了解家庭重建发生于所有的社区之后,无论大小,建立社区重要的第一步,是创造一个滋养的、安全的、且具有功能的社区结构。
人类已进行结构试验十万年以上,最后发展出最有功能、最稳定,且能永续的人类组织,是非集中的、小聚落的、平等的,并且民主的社区结构,如同肖肖尼族及世界上其他原住民所实行的一样。经由谨慎选择曾证明有能力养育他人的领导者——可以避免宣扬自己或随意的想法,可以给予、给予、再给予而不求很多回报的领导者——部落社区传统上都会提供给社区“父母”的模型,以及使人们加入社会时不会感到犹豫和害怕的安全感。
这些年长者就是社区的核心:他们有日积月累的智慧。他们是某个领域的领导者,因为他们曾在那领域证明过他们的才干或经验或智慧。由于失去我们的长者(通常他们都到养老院去了),特别是以企业、广告取向的电视取代与他们之间的互动,使我们失去了一个累积智慧和当地知识的积蓄。以注重经验之智慧的方式再造我们的社区,我们可以重新捕捉这个宝藏。
“部落长者的领导权”,并不像阶级式年轻文化一样是权力的同义词:比较接近于我们所谓的“责任”。没有如此有效率的和关心的领袖,人类社会必然瓦解。
如果父母的角色是不关心的、疏离的、遥不可及的、好非难的、批评的或滥用的,则社会将如中心腐烂的树一样病垮。
当社区的成员感到该社区是一个耻辱,感到社区乃在追求有别于他们的需要之特定目的时(如对他们施以贩售、控制,或剥削之行为),则社区也会崩溃。社区成员不再信守保持街道清洁,甚至开始表现破坏行为。我们在大城市看到这不幸的成果,但在许多小镇或自治村也是如此,特别是那些传统社会的互动,被人们坐在隐秘房间里瞪着电视好几个小时所取代的。
然而,小社区逐渐成为主要的存在方式。“离开栅网”生活的人数正在上升中,而这些人可能会产生更大的回响,因为他们身体力行且传播独立自主的价值。经由他们的存在,他们将这些观念放入传播的精气中,放入集体意识中,放入谢尔德雷克所谓的形态场域中。他们从成为统治的年轻文化中的统治者、阐释者,与表达意见者的企业和政治家的权力,独立出来,他们要从俨然是城邦文化心灵失连的化身的大城市分离出来。
有人争论说,“小部落”社区不是好事,因为有时候就像异端。异端是灵魂的盗贼、意志的操纵者,阻碍个人进取心并寻求控制成员的行为和思想。我完全同意这种集团是统治的另一种形式,绝对应回避之。一个简单做法是避兔任何宣称只有通过他们才能找到神性、救赎、启蒙、快乐、自由或清灵的人或集团。这是异端的定义,并且当一个人或领袖声称他或她是“通往神的门时”,异端的意味就非常明显。
但除了上述的警告外,小、独立、自给自足的社区,最能在正常的经济与文化的盛衰交替循环中生存下来,而且在石油供给缩减时浮现的大灾难中有更好的生存机会。从犹他州的摩门教到宾川的阿密叙(Amish)族人的乡村社区(不管你如何看待他们的宗教哲学),平安度过了大萧条、战争及天气与经济的不可捉摸,就因他们的分享资源和他们的统一战线。
从成长中的社区运动获得支持和信息
从1980年代开始快速成长的运动中,许多人正在重新发展社区。少数几个家庭共同分享土地,创造出一个小型部落社区。有些人甚至自己起了个部落名称,来区分他们与其他部落相同与相异的目的、意图和方式。
一点也不意外,许多人在运动中自由分享他们所学到的。这可以提供那些想转入社区生活的人,一个切实际的开始。从全球各社区提供的书籍、导师和课堂上,你可以学到先民和原住民在森林和原野中种植和采集食物的技术。
当代书籍像拉夫(Howard Ruff)的《美国的饥荒和生存》(Famine and Survival in America)的出版,和追逐“千嬉年热”及宣称世界末日即将来到的人之增加,的确有助于提高对这些议题的意识,虽然有时他们的声调太尖锐而使人却步。无论如何,主流通常都不读它们:绝大部分的人在他们现在生活标准的享受中乐不思蜀,根本无法想像有其他生活形态。他们热爱他们的城市,从未停止下来想一想,他们对运送食物到超级市场的卡车有多依赖。他们把邻居视为刺激和娱乐的来源,而不是如果卡车停止运转,而城市变成未来派电影中之恐怖丛林,可能转成的稀少资源的竞争者。他们的世界观对今天而言是正确的,至少在西方世界富有的城市里。而且,其正确性毋庸置疑将在未来持续一段时间。毕竟,过去充满了那些说世界末日就在眼前,却没有活着看到那天的尸首。
另一方面,许多人正重新检视独立的小社区的生活形式,既能克服艰困时期更能改善太平盛世的可能性。他们形成小的合作社然后搬到乡下;有时候,当他们可以在院子或共同的区域找到更多的土地来种植食物时,甚至也在都市中组织他们的团体。全世界的社区运动正在蓬勃发展,因而孕育出许多书籍、杂志及指南,如:《在任何地方创造社区》、《社区杂志》及《社区指南:合作生活的指导》。
“乌托邦社会”常遭到取笑,尤其是有关环境的学术作品上,但这种社会在历史上,已经非常成功地渡过困难时期。从早期美国的小镇,到散布于佛蒙特州、加州、巴里岛等处的自治村,从以色列屯垦区的集体农场,到全世界的土著社会,小部落型组织的社会都能成功。
造访一个有目的的社区
上述组织的现代版称为“有目的社区”。通常他们组成一个小团体,在那里每一个人共同拥有土地,但各个家庭拥有自己的和部分社区的建筑物。如果有人要离开,他们便把建筑物卖回给社区;如果有人想加入她们必须通过整个社区的审查。《社区指南》有世界上所有的社区目录,并有许多章节教导你如何开始你自己的社区生活。
1997年夏天,我和路易丝从指南里得知,家附近正好有一个这样的社区。它是几十年前由一群想要新生活的人成功建立起来的。我们联络他们安排了一次访问,在劳工节的周末我们亲自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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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石山(Quarry Hill)是佛蒙特州最古老的有目的社区,在50年前由欧文·菲斯克及芭芭拉·菲斯克创立,原是作为作家和艺术家的退隐之地。欧文及芭芭拉的共同目的和梦想,是可以在无暴力的环境下养育小孩。1960年代带来了改变,而欧文对布莱克(William Blake)和其他哲学家及神秘主义者作品的着迷也改变了采石山。现在,在那里将近200英亩漂亮得令人激动的山地上,已有26间房子和一家实现他们目的的私立学校。路易丝和我在采石山待了一天,参观那块土地和房子,拜访了当地居民,并倾听他们的故事。
“我最爱这个地方的理由之一就是安全感。”盖勒女士说。在佛蒙特自治村住了20年的她,现任采石山社区学校的校长。“人们在这里完全互相接受,你可以只做你自己,并安全地做你自己。”
虽然采石山是最早的有目的社区,但不是惟一的。该州约有十来个社区,全国在“社区指南”列名的超过500个,而该指南的出版者指出,还有数百个社区要求不要被登录(大概已经饱和了),所以在北美“巳知的”数目约有1000个。
每个社区都不相同,并且大部分都不是“自治村”。所有社区的基本结构,是一群为着特别目的而选择住在一起的人。这些目的的范围,包括政治或环保的诉求,灵性或音乐的追求,甚至健康、教学或会议中心的经营。
有一种迷思,认为当代的所有有目的社区,是1960年代嬉皮士生活方式的残存者。并且这种社区都已和里根主义者及雅皮士一起消失殆尽。但这不过是一个迷思。有目的社区的存在和人类的存在一样长,并且据我所知,绝大部分与嬉皮士毫无相仿。
郊区、城市或乡镇的某一区域,就是一个社区。人们选择住在那儿,通常是因为生活品质、身份、经济上的必须、方便或接近家族等等。但是在这种社区,并没有决定谁可以迁入的结构: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买房子。
另一方面,在有目的的社区中,共享的目的超越了居住地本身,成为第一层的过滤器,确保申请社区成员资格的人都有一致的目标。
但这种社区筛选新成员的过程,容易导致社区过于单一化的缺点。即使假设这些社区没有种族主义问题,他们仍然下意识选择相同性而非多样性。在采石山的几位居民强调多样性的重要,认为多样性是维持他们社区茁壮的原因之一。他们的居民包括白人、黑人、美国人、德国人,甚至新西兰人,年龄层从1岁到80岁以上。也许社区建立者应该记得这一点。
有目的社区通常有四种起源。
遗传
这是传统部落社区的基础——每个人都是一个广大家庭的成员。家庭式的社区是全世界原住民族社区中的核心形式,而且几百万年来,遗传在人类及前人类当中形成社区的核心。虽然这种形式的社区在原住民当中相当常见(例如,在北美有400种以上不同的美国原住民的部落),但很少是从零开始创造出来的有目的社区的基础。然而,它的确会自然发生,特别经过长时间的酝酿:纽约州的奥耐达社区在1848年创立,现在的居民已是第四代和第五代了,采石山的居民也包括创立者和原始居民的儿孙。
遗传社区的优点之一,是与其祖先相连及延续的感觉,使老者和幼者受到尊重:老人承继着过去的智慧,而年幼者代表着未来。我曾参加在俄克拉荷马大学举办的美国原住民会议(我是400多个与会者中五六个白人之一),在开幕仪式中,年长者被邀请至台前接受给予他们的祝福。44个灰白头发的男女走到前面,其中一位以他的母语领导祷告。然后,带最多长者来参加会议的人,会因为协助他们的出席而受到表扬。
在会议中,每一个人自我介绍时,总会在他的名字加上部落的名称(通常使用他们的语言介绍他们的印第安名字)。这名称所代表的自我,对美国原住民而言是真切、扎实且具相当意义的。一个凯厄瓦人决不会想成为纳瓦霍人或克里人,就像荒野中的一头熊不会想表现有如一只海獭。事实上,在动物界,它们各有适应环境的方法,也各有不同的生活方式;而许多美国原住民对自我的认同以及认为“种族间有所不同”乃重要美德的概念,正是植基于此。
在现代美国,普遍把这种观念称为“种族主义者”。当马尔科姆·艾克斯(Malcolm X)谈到,非洲血统的人应确立他们对自我和自己的仪式与文化的意识,而不是只想“成为白人文化”的一部分,许多人,包括白人和黑人,就将他烙印成为种族主义者。同样的,那些主张“白人分离主义运动”的人,相信各种族应分开居住并且不要混合。“种族主义者”之所以会是个负面的名词,及人种分离之所以会带来灾难,均是由于我们统治的文化所造成。
美国原住民的古老文化(合作的文化)完全接受(事实上,它希望)部落/遗传上的不同,并且保留个别的身份,因为不同并不意合优越、卑下或权力……而的确促进多样性。然而,当代文化中的种族主义者测来自于年轻文化上优下劣的心态,因而对那些提出遗传种族论的人,造成相当大的伦理及文化的困境。美国原住民的部落主义(在白人文化中有人称之为“种族主义”)执行得很好,因为他们多数的作为乃依据古老文化对部落、种族、血缘的不同所代表之意义的看法:不同的技术、新的事物,以及人们有不同传统、宗教习俗和生活方式是件好事的观念。
我们的年轻文化是一种吸收的文化,吃掉每一件事物(如同马尔科姆·艾克斯所说的),并将每件事物和每一个人转为其所用,特别是为控制者所用。这就是为什么“和我们不同就不好”是年轻文化主要的故事之一。不论我们的文化如何用“大熔炉”和“彩虹文化”等名词来伪装或美化,事实是美国(和世界的绝大部分)现在逐渐再部落化而大部分再部落化的过程是循着种族路线并产生悲剧性的结果。
再部落化之功能不佳、零碎及常发生暴力的原因,是我们年轻文化在很久以前破坏了黑人、白人和西班牙人等的部落,所以这些人没有一个“起点”,去重建有意义和建设性的部落仪式和典礼。这后果不但可以在城市内部的帮派(部落)中轻易看到,其实也已遍布整个社会。
在许多地方可以看出人们对“部落”身份感的需求,包括新时代运动。新时代运动几乎全由白人组成,他们早在几千年前,当罗马人、土耳其人、匈奴人和其他人,横扫欧洲且破坏或同化部落种族时,就已丧失部落的关连。在巫教、泛灵论和其他成打计的小支派中,我们看到恢复德鲁伊特人、凯尔特人、古代挪威人和其他古老部落仪式的尝试(从可笑的到高尚的),并把它们介绍给他们那些在今日已失去部落的后代。问题是,部落的破坏非常彻底(就如前述有关。冶撒如何对凯尔特人及德鲁伊特人赶尽杀绝,以及在欧洲和其他地方几千年来的强迫部落种族接受基督教),所剩不多而难以重新开始。没有人记得凯尔特人的语言、传统、创造的故事及宗教仪式。在罗马征服者破坏他们的圣地之时,他们与以前文化的连结就完全断绝。
在美国原住民会议中的热门话题之一,就是当白人向他们寻求心灵问题的解答时,原住民该如何应付。他们热烈地辩论这个题目:一方说印第安人“对世界负有责任”,应该分享他们有关部落社会如何组织并实行,及尊敬地球的心灵等知识。另一方说“这些凶狠的英国优”曾经“全力追杀我们”,所以原住民应该尽量远离“这些疯狂的白人”,“让他们互相厮杀,就像他们以前对我们所做的”。
其中一个发言人为原住民应该帮助白人学习如何建立部落而辩护,他说:“在白人当中,只有犹太人有部落意识。他们仍然有其部落仪式、圣地及圣物,也仍有血统的意识。其余的白人都遗失了这些,遗失了他们的种族认同,所以他们嫉妒,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如此反对闪米特人的原因。”我们应该思考这点;人们需要种族仪式和与其种族根源的连结感。那些以古老文化的合作,而非以年轻文化的阶级性和统治为基础的种族(例如,现在并没有犹太教宗或国王),是最有可能生存(即使面临迫害)而不需要诉诸武力、暴力或永世处罚的威胁,来对抗那些不同意或不跟随的人。
然而,伤害已经造成了。我没有比那些仍旧住在那一度是部落士地上的人,更了解我的挪威、威尔士和凯尔特祖先2万年的部落生活方式。因此,如果我想创立一个社区并在寻求成员的广告上说:“征挪威人和凯尔特人”,最好的情况是被人称作没有意义,最坏的状况却是被标上种族主义者。因此,大多尝试以古老文化方式过活的年轻文化世界的成员,必须 寻求形成社区的其他传统方法。
领导及共同的愿景
这在历史上,曾是大部分非遗传部落式的有目的社区之基础:某人想出了其他人认为极佳的主意,而这个创始人还具有超凡的领导技巧来集合周围的人。在许多方面,社区的开始通常与宗教的起源相同:事实上,许多现代的宗教,是由围绕有力的领导者的社区发展而来的(或是带着对强力领袖的缅怀,追随另一个有力的现代“第二领导者”)。虽然也许有的宗教并不是如此开始,我想不出有哪些宗教会有例外——从“大”的宗教如犹太教、伊斯兰教、佛教、基督教等等,到这些大宗教的支派,如:摩门教、循道公会、苏非派,所有可以想到的教派都是如此开始的。就有如许多宗教都消失了,特别是主流宗教迷失的支派,许多社区也是如此。而其原因都是一样的:领袖放弃了,离开了,或去世了 。
似乎那些从有力的领袖过渡到强壮的社区转型中存活下来的社区,都是领袖同意让权力在社区中分享,同时留下一个人们热切地带进未来之愿景的遗产。
唐卡尔霍恩,采山石创立者之一芭芭拉·菲斯克的先生和社区哲学家,在其《精神与社区》(SPirituality andCommunity)的大作中,评论这个议题和相关的权力及控制的议题:
社区,像所有的亲密关系,必须解决同时保持亲密感和独立性的问题。有一种危险是从社会压抑下逃至自发性社区的个人主义者,会倾向于“做他们自己的事”,使得社区分离而陷入混乱。另一种危险是社区太坚持其目的,而使得个人的自我不存在。
这也是当我和路易丝拜访采山石时,他和芭芭拉对我们所说的话。解决的方式,就是一个分享的愿景,个体在其中既比社区大,也比社区小;每一个人在促进个体成长,同时也坚定实为必要及主要的人类需求的社区感的有机平衡下,为其他人服务。如同唐卡尔霍恩所写:
最后,我上述的困难应如何克服并进而达到精神社区?在社区里,我相信,只有借由形而上的愿景才能达到,而这愿景是存于每一个人之中,对社区中每一个人是其他人的一部分的了解——有或没有,创始人或非原创人,男性或女性,异性恋或同性恋,黑人或白人,犹太人或外邦人,小孩,青少年,青年人或老年人——除此之外,所有的人都是宇宙的一部分,并且与之不可分离。这个愿景不是某种可被上流人士独占的事物,而是,以教友派的话来说,有“神在每一个人当中”的可能。只有如此,社区才能成为社区,并且成员才能了解,他们自己的救赎,是经由展开他们的力量以解救宇宙而达成的。
这不代表一个社区必须是灵性的或宗教的才会成功。事实上,只有35%列在“社区指南”上的社区,明显的是宗教的或属灵的。相同的,这也不代表阶级性的领导风格是必须的:只有9%的社区是有阶级性的或权威式的架构,而大部分是民主的。但一个健康社区的天性是能培育在其中的个体及家庭。对许多人而言,这就是一种精神的重要形式的定义。
人生的使命或工作
虽然这看起来似乎与有强烈的共同愿景相同,但它其实更进一步。这些年来我所知道最成功的社区,是那些有共同愿景并付诸行动者。
这范围包括以启蒙作为一生的使命,如冥思社区所实行的;基督教的生活形式,如公有结构的基督教社区(它们是成长最快的团体之一)。也包括因着特殊的使命而组织起来的社区,如照顾被虐儿(路易丝和我于1978年开始的塞勒姆儿童村的工作)。我发现工作对社区是很重要的。
社区的工作是一个激励点,一个共同的努力,借由简单的执行动作,活出社区的愿景。这工作每天提醒大家,也每天向社区愿景里的目标前进一步(通常这目标在个人的一生中是无法达到的)。
个人生命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当一个人对他的工作无法体会到使命感和目的,他的生命通常会在无舵中逐渐消磨成为行尸走肉。这些人转而逃入毒品、电视、酒精,或强制的性行为或赌博。他们迷失了,生命似乎失去了味道。在生命终点,回顾过去,只有遗憾与空虚。
反之,那些对工作有使命感的人会比较快乐、积极和多产,并且较能维持健康、不论是肉体上的、情绪上的、心理上的和心灵上的。工作与使命感或目标的连结,曾详载于过去50年来数十——也许是上百——的职场心理研究和工业分析里。这是创造和维持成功社区的重点之一。
生存上共同的关心处
如同本书和许多其他书籍所记载,这世界正面临非常严重的问题。21世纪的初始,当然不是发生此问题的第一次。事实上,从人类出现开始——当然也在困苦或患难时——人们便聚在一起,形成社区以确保他们和家庭的生存。
美国有目的社区的历史证明这一点:在大萧条时期、南北战争后的不景气,以及1960年代,许多年轻人认为政府发疯似地将五万名以上的年轻人送到越南受死之时,就出现社区建立的高峰。目前似乎又出现建立社区的另一波高峰,很可能是由于许多人对局面会越来越困难,而聚在一起会比单打独斗更容易渡过难关,有相同之见。
虽然这种社区形态在困难时期最容易冒出来,但通常也是第一个死亡的社区。一旦危机结束,其共同的使命就丧失了,然后他们就漂移,最后解散。即使没有解散,通常也会转成小镇,最终失去社区意识。路易丝和我拜访过一个196O年代兴起的著名“自治村”,我们发现其士地和商业最近已被私有化(共同拥有权曾是他们社区价值的印记之一),吃素的共同承诺已被一些人忽略,而且许多人将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家里看电视(以前是禁止的)。路易丝和我参观其以星期天早上的主日礼拜著称之室外圆形剧场,发现我们是惟一在场的人:事实上除了与管理和社区年度舞会有关的活动以外,其余的社区活动都消失了。在这方面,这一度繁盛的自治村,基本上已经把自己转为老化的嬉皮分部。一旦共同的愿景开始崩溃(此为领导权发生危机的结果),个人的利害关系便超越任何使命感或目标,然后社区便转为小镇(于此,你可以说他们是“成功的”,因为他们现在是一个“共同生存”的社区;然而我们观察到,这社区现在非常脆弱,因为已失去了领导和使命感)。
这是没有经过确立自我生命目标、使命和意图的基本过程,使贸然地跳入社区的危险。这也是社区创立者要面对的危险,如果他们没有经过类似的过程。如果社区成员的最大使命是提供头顶的一片瓦,他们可能最好去住郊区。相反的,只要有强有力的共同愿景,让团队的使命成为社区生活及工作的一部分,而人们因共同的价值和目的聚集在一起,一个社区可以转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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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和十几个其他想法类似的家庭聚在一起,集合所有的资源,买下足够的乡村土地,以种植自己的食物,和收集足够的木材或太阳能来保暖,想想看你的生活品质可能会有多大的变化。
想像在这其中,你们每天一起工作来实现使命:可以小至一起做晨祷,也可以大到编写引导书籍来帮助人们寻找他们的方向,或经营有关治疗和生存的训练中心,或任何其他上百种的重要课题。
当然这并不局限于乡村的环境。共同居住运动在欧洲业已茁壮,于美国也在成长当中。在像柏林和纽约一般大小的城市里,一群一群的人买下或租下整条街,以住在彼此的附近,通常也会发展出精致的屋顶花园或公园。在中小型的城市更容易实施,如佛蒙特州柏灵顿镇附近的“十石”社区,便是一个成功的范例。
社区的主要障碍,是阶级式企业导向雇用模式对个人的束缚。在此雇用模式中,个人的工作和生存或乐趣几乎沾不上边,却完全吸走生活能量,以至于当人们晚上回到家中时已经精疲力竭,正好适合看几个小时的电视然后上床睡觉。
所以一个成功而持久的社区之主要关键,是一群人在他们的生存或生计上可相互依赖。也许他们一起生活及工作(如路易丝和我在1978年在新罕布什尔创立的受虐儿社区);或一起工作但各自住在不同的区域(如许多小型的生意,特别是合作社);或以互相供给货品及服务的工作方式(如100多年前的美国小镇)。
仅仅只住得近是不够的:当只有如此时,就从“社区/部 落/小镇”转移成“分部”,不管相关的人的想法有多么类似。社区不需要一定有像前述的乡村土地:没有土地(如世界各地的吉普赛人),或心中有家乡(几千年的犹太人故事),或甚至在只有个人生活空间的城市或郊区里(如可以提供成员/拥有者生计的合作社或其他平等的事业)一样可以达成。
甚至住在同一个大陆上,也不是社区运作必要条件。譬如,我经营几个网络论坛,一方面经营者得以赚取收入,一方面提供给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人一个相聚的场所和社区。这些社区的“场地”是完全虚拟的:例如,ADD谈话室和新世代生活谈话室,只要网络上的电子脉冲,不过我们的成员广布六个大陆。我们彼此深知,共享悲喜,关心不幸或生病的成员,并为经历成功之喜的人庆祝喝彩。我们一些成员成了佳偶,而当我们一位密友惠特韦尔最近逝于肺癌时,论坛里掀起一片全球性的哀伤。
所以社区的关键在于相互依赖——经济上、生活上的需求,或心情上的支持,或友谊——而非空间上的相近。若再加上空间上的相近,就类似于传统上的部落,但部落之所以为部落不在于种族或空间位置,而是成员彼此间的相互依*。
这可以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发生。
许多人已在如此进行中,我认为他们是在我们进入危难匮乏时,人类生存与启迪希望之所在。如果组织得宜,这类社区会满足社会和精神上关键的需求,以及维持生计(如衣食、住处和就业)。
注释:
①化石证据显示,直立人在数百万年前已经以部落方式生活,并且会用火。而火从那时起就一直与原始人和人类遗迹有所关联。
②思考电视在创造出一个“全国性”或“全球性”社区时,所带来的冲击是很有趣的,这些社区是为了也是借由广播业者及其赞助者的利益来运作的。当人们每天花四五个小时看电视,一个接着一个的研究证明,他们逐渐与社会脱节。这现象在几年前华尔街日报的一篇文章中称为“保龄球联盟之死”;电视的竞争已导致许多传统自发性社会组织之瓦解。